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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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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平時根本舍不得吃,但首領開口了,他敢說不嗎?

吳邪轉身出去,俯身在屋子旁邊的一小塊地裏掏了掏,掏出幾個灰撲撲的疙瘩。

這種東西相當於土豆,只是味道沒土豆好,但對於吳邪來說已經是很難得的蔬菜了。

張起靈沒看漏他臉上的不舍,作為一個強大的雄性,他不太能理解雌性對於蔬菜的執著。他從吳邪手上接過土豆,走到一邊麻利地處理幹凈,再連通之前的肉一起放進鍋裏煮。

不一會兒,香味飄散,吳邪直到一碗香噴噴的肉端到自己面前才回過神,他下意識地伸手接住,同時說了一聲謝謝。

他是真的餓了,每天都處在下一刻就會被發現身份的恐懼裏,吳邪每天都會省下很多食物,以備逃跑之用。

這樣滿滿一碗的肉,對他來說很奢侈。

就在他咬住一塊肉的時候忽然反應過來,他根本沒做飯,這肉是哪兒來的!

霎時間吳邪不知道自己嘴裏的那塊肉是該吞下還是吐出來,尷尬地偷偷瞄身邊的張起靈。

張起靈將吳邪的一系列表情看在眼裏,見他忽然呆楞住,終於忍不住輕輕勾起嘴角。

看到那個“邪氣”的笑,吳邪身體一抖,肉“吧嗒”一聲落回碗裏,。

一雙大手穩住了他的手:“小心。”

溫暖的手心貼著手背,吳邪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。

這個時候他根本管不了眼前是他必須緊抱大腿的人,驚慌失措地連連後退,撒了手上的湯,差點撞翻了地上的鍋。

居然這麽怕他?

張起靈濃黑的眉毛輕輕皺了一下,快速穩住快要跌倒的吳邪,感覺到對方緊繃的身體,他眉頭皺得更深。

“你很怕我?”

張起靈低沈的聲音在頭頂響起,吳邪整個人籠罩在對方的影子裏,他感覺連呼吸都困難。

他好不容易找回聲音,輕輕掙紮一下,臉色蒼白道:“你、你別靠這麽近……”

確定吳邪不會跌倒之後,張起靈收回手並且往後退開,低聲道:“很抱歉。”

吳邪還沒從剛才近距離接觸受到的威壓中緩過神來,忽然聽見低沈悅耳的聲音跟他道歉,腦子一下子沒轉過彎來。

他眨眨眼,看向遠離了自己的高大雄性,忽然生出一絲尷尬——他剛才的表現是不是太誇張了?好像……不小心得罪了他的BOSS了。

吳邪尷尬地扯開嘴角,露出一個非常難看的笑,強打起精神往張起靈那邊靠了靠,“那個……首領,”他把裝著肉的鍋往那邊推了推,“你吃肉!”

張起靈也沒跟他客氣,將裝滿了肉的鍋拎起來放在跟前,握著勺子舀了滿滿一勺。

……一次舀那麽多啊,那、那鍋肉根本不夠舀幾次。

吳邪心想,他沒發現自己的眼神多麽哀怨。

張起靈用餘光瞥見吳邪眼巴巴的樣子,心裏好笑,這雌性還挺有意思的。

“碗給我。”

吳邪楞了一下。

張起靈伸長手臂沖吳邪手上接過碗,自顧自地給他盛了滿滿的一碗在遞到他跟前:“快吃,待會兒涼了。”

原來還有我的份啊……

吳邪盯著冒熱氣兒的肉,眨巴了兩下眼睛,第一次正視張起靈,並且給了他一個明朗的笑。

看到這個暖心的笑,無所畏懼的張起靈竟然在大熱天裏打了個一個寒顫,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。

作為首領,張起靈是部落所有雌□□慕的對象,明裏暗裏獻殷勤的雌性多了去,他什麽招式沒見過,早就練就了一顆穩如泰山的心。

但是,今天他卻因為一個陌生雌性的笑容感到了久違心跳加速的感覺,這讓他有些不爽。

憑心而論,吳邪長得不錯。

白發,暗紅的大眼睛水靈靈的,臉頰有些肉肉的,四肢修長,身形靈活,笑起來的時候臉上兩個小小的酒窩。

這樣的長相也只能說是不錯而已,要達到一個微笑就秒殺張起靈,那簡直是天大的玩笑。

張起靈邊吃肉邊思考自己為什麽會出現這種異常,忽然,他想到一個很問題:吳邪不怕他了!

以前不管在哪兒遇見吳邪,他都是一副很不得立刻消失的樣子,更不要說敢擡頭看自己。還對自己笑。

但就在剛才,他卻這麽做了。

張起靈想到這裏,手上的動作頓住,狐疑地看向吳邪。

他的視線剛在對方身上停留了幾秒鐘,與肉奮力搏鬥的人忽然僵住,隨即小心翼翼地擡起頭,飛快地瞄了他一眼,然後表情僵硬地將嘴裏的肉咽下去,慢慢放下碗,忐忑地絞著手指。

這是又緊張上了?

張起靈對吳邪的表現百思不得其解,這個雌性到底是怎麽回事兒,怎麽一會兒一個樣的?

吳邪不知道自己哪兒又招惹到那尊大佛了,不安地等了一會兒,沒見對方有什麽動作之後,他鼓起勇氣又看了張起靈一眼。

“首領?”

張起靈的註意力被他這聲怯怯的聲音拉了回來,他看見碗裏的肉已經不冒熱氣了,決定暫時放下心裏的疑惑,先吃飯。

他隔空點了點吳邪的碗,“吃飯。”說完側身對著吳邪,飛快地解決自己的晚餐。

吳邪完全不記得接下來的時間他是怎麽度過的,等回過神來,他發現屋子裏只有自己一個人,剛才用過的鍋和碗洗得幹幹凈凈放在他們原本的位置,好像重來沒用過一樣。

真的沒用過嗎?這當然不可能啊!

吳邪低頭看自己明顯鼓起來的肚子,吃得這麽飽,想假裝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都不可能嘛!

他有些洩氣地趴在門板上,屈起五指撓了撓,他這麽這麽蠢,不僅得罪了大BOSS,還讓他給自己做飯洗碗啊!

吳邪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被逐出部落,慘死荒野的悲慘未來。

他趴在門板上自怨自艾了好一會兒,忽然一個激靈爬起來,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,掉頭沖向屋子的一角。

吳邪決定了,不管用什麽辦法,他一定要向首領表達歉意。

他可不想被趕走,要知道出了這個部落,他就只有死路一條。

跟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怪植物和動不動就揮爪子的野獸,只是氣勢有點可怕的張起靈不能更可愛。

吳邪從角落裏翻出事先曬幹準備用作跑路幹糧的肉,小心翼翼地用幹凈的獸皮包好,深吸一口氣,視死如歸地朝張起靈的房子走去。

張起靈離開吳邪家之後並沒有回家,而是準備去森林裏抓幾只較小的獵物給吳邪送去。

照顧好雌性是每一個雄性的責任,更何況他是首領,更加有義務照料生活拮據的吳邪。

通過剛才的接觸,他看出這個雌性的生活並不好。

想來也是,在這個世界上,雌性本來就處於劣勢。一般來說,雌性成家之前由父親養護,但吳邪沒有家人,沒有變身能力的他不能單獨捕獵,只靠分配的食物是遠遠不夠的。

而且……

張起靈想到吳邪來到部落這些天的表現,眉頭死死地擰了起來。

按道理,像吳邪這樣的單身雌性會有很多雄性爭著討好,他不應該缺食物。可是吳邪偏偏就缺了,而且他的身邊根本就不熱鬧,幾乎沒有雄性接近他。

這又是為什麽呢?

張起靈忽然發現吳邪身上的秘密太多,他有些懷疑自己當初同意吳邪在部落定居的決定是否正確,也許會因為他的這個決定給族人帶來威脅。

想到這裏,張起靈的眼神變得冰冷。

他必須保護好族人,不管吳邪是什麽身份,只要破壞部落安定的生活,他一定不會輕饒,就算對方是雌性也一樣!

張起靈暗自下了決定,既然吳邪定居部落已經成為事實,人是他帶進來的,自己就有義務看住,直到確定他對族人無害。

關系到族人的安危,張起靈不敢馬虎,所以再次見到吳邪的時候,他的氣勢比之前更加鄙人,沈重得猶如一座大山,壓在吳邪脆弱的神經上。

感受到張起靈身上冰冷的氣息,吳邪想哭的心都有了,自己果然惹毛了BOSS,今後生活堪憂啊!

吳邪在距離張起靈五步遠的地方站定,將手裏的肉幹遞了過去,磕磕巴巴道:“這個你收下。”

張起靈面無表情地看著吳邪,自己都沒吃的,還給他送肉幹?

他發現這個雌性的行為果然很詭異。

吳邪見對方無動於衷,頓時有些洩氣。不過他不會這麽快就退縮,想了想,他問:“你不喜歡肉幹嗎?那我……我給你采野菜!”

張起靈沈默了一會兒:“你想幹什麽?”

我想抱你大腿一百年不松手大老大!

吳邪心裏狂吼,面上卻非常矜持地說:“謝謝首領幫我做飯。”

張起靈是萬萬沒想到吳邪會因為這個向他道謝,要知道,作為一個雌性被照顧那是理所因當,沒有人會特意回送禮物道謝。

一時間,張起靈不知道該怎麽看待吳邪,只覺他做事真的太奇怪了。

而土生土長的地球人吳邪同樣不理解張起靈的想法,他只知道自己為了活下去撒了謊,為了圓這個謊,他幾乎心力憔悴。

兩人各懷心事,就這麽相顧無言地站了一會兒。

“張起靈,你在這裏幹什麽?”

一個聲音忽然□□來,嚇了吳邪一跳,他幾乎從地上蹦起來,然後飛快地跑了。

部落的巫醫澤朝張起靈走過來,奇怪地看著那個新來的雌性飛快地逃走了。

“那不是新來的雌性?他怎麽了?”

張起靈不答反問:“你找我有事兒?”

澤對他的冷淡一點都不在意,驚訝地看著張起靈手上拎著的肉幹:“你喜歡這個東西?”

張起靈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,追問道:“有事快說,我很忙。”

澤一聽這話不開心地白他一眼,“真無趣,你腦子裏除了部落還能有點別的嗎?”說著,他的視線重新落在肉幹上,“首領魅力無限啊,那個陰沈的雌性都跑來給你獻殷勤了。”

陰沈?

張起靈敏銳地抓到了澤話裏的重點詞,問道:“你說吳邪?”

“不然呢?”澤往吳邪住的地方看過去,語氣裏有些不易察覺的擔憂,“最近部落裏出現了針對吳邪的流言,族人都說吳邪紅色的眼睛不吉利,他整天也神出鬼沒的,真擔心這樣下去,沒有人敢接近他。”

張起靈並不懷疑澤說的族人對吳邪的評價,較於他這個冷冰冰的首領,族人們更喜歡澤。他和澤早已經形成了默契,一文一武,將部落管理得很好。

“紅色的眼睛?”

“是啊,從沒出現過異色眸子的雌性,吳邪很特別。”

澤並不讚同族人的看法,作為部落的巫醫,他見過許多發育不完全早早夭折的雌性,曾經有過與吳邪極為相似的例子。

吳邪行為確實有些詭異,他猜想這與他眼睛顏色與別的雌性不一樣有很大的關系。

澤看向張起靈,一副“你要真的這麽想我就鄙視你”的表情問:“你不會也覺得那也代表不詳吧?”

“不。”張起靈回答得很幹脆,“他身上沒有‘邪惡’的氣息。”

張起靈的回答雖然有些莫名其妙,不過澤覺得勉強過關:“既然已經把人帶回來了,你是部落的首領,就得對他負責。我想,吳邪這麽怕與別人打交道,跟他不同於別人的眼睛有很大的關系。”

不得不說,這個猜測在某些程度上達到了很高的準確率,只不過吳邪不是因為自卑而躲避,而是怕被別人識破真實的身份。

但不管如何,結果都是給別人造成了他非常懼怕陌生人的錯覺,並且因為這一點,在族人之間滋生了一些針對他的流言。

這也是澤今天來找張起靈的目的。

作為多年的搭檔,張起靈很清楚澤話語背後的意思:“嗯,我知道該怎麽做。”

澤原本想拍他的肩膀,奈何身高差異有些大,只好該為拍拍他的手臂:“都是獸神的子民,與別人不一樣,不應該成為他被冷落的原因。”

張起靈聞言看了澤一眼,澤不滿地瞪他:“你那是什麽表情,你的部落能這麽強大,我有很大的功勞好不好?你上哪兒找我這麽慈悲的巫醫?”

說著,在族人眼裏高不可攀的巫醫送給張起靈一個白眼,仰著他高傲的下巴走了。

張起靈很清楚自己這個朋友到底是個什麽德行,雖然總想在族人面前揭穿他,但張起靈心裏很清楚,他們的部落能一直這麽祥和,澤功不可沒。

另一邊,飛快逃回家的吳邪背後抵著門板,胸口因為奔跑劇烈起伏。

見到巫醫就跑完全處於本能,緩過神來的吳邪後悔得要死,他這一跑不就讓首領更加有理由懷疑自己了嘛!

他恨不得再跑回去,抱著巫醫狠狠做一個自我剖白,不過……吳邪腦海裏忽然又出現那場廝殺的畫面,他打了個寒顫,甩甩腦袋,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。

比起張起靈,對他來說巫醫才是最大的威脅。

那個年紀不大的獸人似乎有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眼睛,第一次見面之後吳邪就告誡自己,千萬不要再次跟巫醫碰面。

為了活命,吳邪覺得自己僅剩下的尊嚴都快沒了,他扯扯嘴角,露出一絲難看的苦笑,拎起自己用木頭做的水桶去不遠處的河邊打水,準備洗洗睡了。

這個世界的人們遵循著大自然的規律,太陽落山之後就全都回到了自己的家裏,所以這個時候出門不會遇到別人。

來到這個世界之後,吳邪每天都心驚膽戰,唯有這個時間,他才能坦然地走在外面。

他拎著水桶慢騰騰地走在小路上,仰頭看天上發散著淡淡紅色的“月亮”,享受難得的自由時光。

吳邪忽然想起了一句詩“舉頭望明月,低頭思故鄉”,真的只有離鄉的人才能體會其中的心酸。

不過,思念是因為牽掛。吳邪是孤兒,在遙遠的地球上,根本不會有人牽掛自己吧……

吳邪鼻子忽然有些酸,像他這樣的人,就算忽然消失也不會有人發現,孤獨地來,孤獨地走。

“你怎麽了?”

眼前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人,將吳邪的悲春傷秋忽然打斷,嚇得他大喊一聲。

張起靈沒想到自己又一次嚇到對方了,有些無奈地皺了皺眉,剛才他明明沒有刻意隱藏氣息,這個吳邪是有多遲鈍才沒發現自己靠近?

“閉嘴!”

刻意壓低的警告聲讓吳邪飛快地鎮定下來,他接著淺淺的月光看清了眼前的人,忽然,熟悉的壓迫感襲來,吳邪臉色一白,用力握緊水桶的把手。

“首、首領,你找我有事?”

吳邪的腦袋慢慢低了下去,他那頭白色的頭發被月光染成淡紅色,有些像他的眼睛。

不吉祥的紅色嗎?

張起靈有一瞬間的失神,獸型是狼的他對夜晚有種難以言喻的喜歡,連帶了只有晚上才能看見的紅色月亮也喜歡,所以其實他覺得紅色很漂亮。

“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有存在的意義,就像月亮和太陽,正因為他們不同,所以我們才有白天和黑夜。”

“啊?”一番莫名其妙的話讓吳邪暫時忘記了害怕,不解地看著張起靈。

張起靈自己也楞了一下,看看吳邪又看看月亮,忽然一言不發地走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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